清晨，八點。

整個市公安局裏外都散發著一股死氣沈沈的氣息，刑警大隊內更甚，短短兩天內一連發生兩起命案，在市內造成了不小的恐慌，市政連夜下了死命令，責令刑警大隊一個月之內必須要破案，一時之間千斤枷鎖便直直的壓在重案組幾個人的肩上。

一大早黎凊染就把昨天整理好的並案調查申請報告給遞了上去，緊接著祁莫言就被叫去了局長室，過了許久也沒見出來。

而慕堯則按照昨晚的指令同樣一大早就帶隊出去前往安陽垃圾站負責的三個區進行查訪。

十點多的時候，剛整理完屍檢報告初稿的許餘笙，從法醫科出來正往重案組辦公室走，剛到門口就迎面便跟黎凊染撞了個大滿懷，手裏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凊染，你急沖沖的是準備去幹嘛？”兩人同時彎腰把散落的文件紙撿起，許餘笙問道。

黎凊染把手裏的文件紙遞給她，“慕堯那邊來電話說在花街那邊查到有關死者的消息了，我正準備過去。”

許餘笙伸手接過她遞來的東西，聞言說道，“查到了？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哎，等等。”黎凊染一把拉住正準備去放東西的許餘笙喊道，“我剛給祁隊留了信，他應該一會就出來，你等他一起，我先過去找慕堯。”

許餘笙點點頭，“行。”

黎凊染前腳剛走，許餘笙便發了條信息給祁莫言告訴他說凊染先過去找慕堯了，她在辦公室等他一起過去，然而還沒等手機放下就收到了祁莫言的回信，“大門口等我”。

臨近中午，日頭正盛，許餘笙從樓上下來不大一會，祁莫言便出來了，兩人上了車直奔花街而去。

花街是長海市有名的酒吧一條街，靠著北朝老城南朝市中絕對“優越性”的地理位置，在近幾年內發展成了地處市區中心的灰色地帶，在外有著市內“三不管”的稱號，街內魚龍混雜，雖然白天人煙稀少，但一旦入了夜便又是另一番局面。

許餘笙他們到的時候，黎凊染正站在花街有名的悅色夜總會門口等他們，一見兩人過來便迎了上去，“祁隊，餘笙。”

“現在情況怎麽樣？”祁莫言伸手接過黎凊染遞過來的東西問。“第二名死者的身份確認了，叫黃舒柔，別名Candy，二十三周歲，外地人，是悅色夜總會的陪酒公主，認出死者的是附近一家便利店的店員，根據店內的監控死者前天傍晚的時候曾在店內出現。”黎凊染邊帶著兩人往裏走邊說道。

悅色夜總會是花街內最為出名的一家娛樂會所，而他出名的有兩處，一個是他的商業能力，從開業到現在不到三年的功夫，不但一躍成為了業內的翹楚，吸金無數，還陸續吸收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參股，這裏每天一到晚上匯聚的人上到長海市內各大商圈有名的大佬，下到街邊胡亂收保護會的小混混，全部都有，算得上是長海市的一個傳奇了。而另一個在於他的幕後大東家，這個人在不管是在會所內還是在會所外，一直是一個神秘的存在，因為幾乎沒有人見過他。

夜總會的入口簡約低奢，兩根巨大的水晶石柱矗立在門口的兩端，柱內用鎏金勾勒出的海棠花白天在陽光下栩栩如生，晚上在璀璨的五彩霓虹燈下更是熠熠生輝。

往裏走是一條長廊，四周都是鏡子，人走在裏面無論往哪個方向都能看到自己，長廊直通大廳，悅色的中央舞廳此時空無一人，不遠處吧臺處，慕堯正站在那裏跟什麽人在說話。

幾個人走過去的時候，慕堯正好回身，見是他們，向前走了兩步，“祁哥。”

祁莫言點點頭，“怎麽樣。”

“目前了解到黃舒柔在前天五點左右離開夜總會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離開夜總會的時間和便利店監控的時間是對的上的。”慕堯說著隨即側身，“這位是夜總會一二樓的負責人，黃舒柔的直接主管人，楚雷。”

慕堯的身後站著的人三十多歲的模樣，戴著一副黑邊的眼鏡，斯斯文文的，猛地一看反倒是與夜總會的氣息有些格格不入。

楚雷在慕堯側身的時候向前走了兩步，“警官好。”

祁莫言回握了下眼前伸過來的手，“楚先生，方便給我們看一下黃舒柔的個人資料嗎？”

“當然可以，我們夜總會一定會盡全力配合警察的調查，Candy在我們這是非常受歡迎的，沒想到啊。”楚雷邊搖頭作勢伸手抹了抹眼角。

身後黎凊染悄悄地湊到許餘笙的耳邊說道，“我聽說這個Candy在夜總會是個極其張揚的人物，嘴甜人美的特別討來這裏的男人歡心，我看極有可能就是因為私生活方面的原因惹出的殺身之禍。”

“那第一名死者怎麽解釋，這兩可是並案調查。”許餘笙斜眼看了她一眼。

“沒準這兩認識了。”黎凊染聳了聳肩，“到時候調查一下她的社會關系就知道了。”

“許餘笙。”許餘笙剛想回什麽，就聽前面的祁莫言突然喊她，“你和黎凊染去黃舒柔家一趟，看看會不會有什麽發現，地址是這個。”

她伸手接過祁莫言遞來的便條，點了點頭，便和黎凊染兩個人先後走出了悅色夜總會。

隨即，祁莫言轉身過去問，“你剛說黃舒柔離開前的狀特別反常？這個反常反常在哪裏？”

楚雷蹙眉沈思了半晌，“就是特別慌張，坐立不安的那種，那天下午正好夜總會組織培訓，以前她每次都是表現的最好的一個，但那天下午……”

“跟平時的她根本就是兩個人，什麽都做不好，我以為她是身體不舒服，所有我就叫她回去休息了，沒想到……”楚雷說到這搖了搖頭。

祁莫言和慕堯兩人互看了一眼，隨即慕堯說道，“楚先生，你們夜總會內部的監控我們可能需要查看一下。”

“好，請跟我來。”

許餘笙和黎凊染從夜總會出來，在便利店買了點墊肚子的東西，便驅車前往祁莫言給的便條上寫的地址——海英新區懷海大道7號錦繡花苑6棟601室。

“餘笙，你怎麽了？”黎凊染微側頭眼角的餘光看向正在發呆的許餘笙，“是不是不適應這種一天到晚在外面跑的工作強度？”

許餘笙搖搖頭，“不是，我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什麽？”

“想不通你剛剛說的話。”

“啊？”黎凊染一楞，“我剛說什麽了？”

“你剛不是說可能是情殺嗎？”許餘笙歪頭看了她一眼，隨即皺著眉說道，“但單從屍檢的情況看，我更傾向於是仇殺，如果說是因為嫉恨引起的仇殺，為什麽要在殺了第一個受害者之後，再去殺第二名受害者呢？如果不是，那這兩名受害者還有兇手之間存在什麽關系呢？”

“也有可能兇手就是個變/態，喜歡在殺人之前虐待人呢？兩名受害者還有兇手之間可能壓根就不存在任何關系。”黎凊染笑了笑，“餘笙別被自己的假設給困住了，假設在沒有真憑實據下只能是假設，我們目前手上的線索太少了，太著急的話容易走錯方向。”

墨色的越野車在等過一個紅綠燈後，就到了錦繡花苑的小區門口，兩人把車停好後徑直去找了物業管理，出示證件說明來意後，便被領去了黃舒柔租住的房子。

錦繡花苑是海英新區富人區一處比較高檔的小區，黃舒柔住的地方不大，一室一廳一廚一衛，是小區內為數不多出租的單身套房，屋內的是十分簡潔的歐式裝修風格，家具也不多，不像是人常住的模樣。

許餘笙換上鞋套在客廳內走了一圈，問道，“黃小姐多久回來一次？”

“不多，大概一個月也就一兩次的樣子。”站在門口的物業經理想了想回道。

許餘笙的手輕輕擦過客廳內的皮質沙發，上面已經積了一層灰了，廚房內的東西都很新，沒有一點煙火氣息，擺在案面上的調料一看就是沒怎麽動過的樣子，冰箱裏只零星放著幾瓶紅酒，別無他物。

“餘笙，你過來看。”臥室裏傳來黎凊染的聲音。

許餘笙聞聲走了進去，發現她正面對著衣櫥站著，一臉感嘆。

“怎麽了？”許餘笙走了過去。

“你看這些東西，得值得多少錢？”黎凊染指了指前面問，“旁邊的小門往裏走還有一個單獨的衣帽間。”

許餘笙一眼看過去，只見衣櫥裏一排高檔logo的女包，多如GUCCI、LouisVuitton、Hermes此類的品牌，上下總共四層全部擺滿了，旁邊的小門往裏看，能看到露出的部分上下兩排也是掛滿了顏色鮮麗的衣服。

兩人相視一看。

黎凊染忍不住說道，“這位黃小姐看來還挺有故事的。”

從錦繡花苑出來的時候已臨近四點，許餘笙在小區門口正等跟物業經理錄完口供的黎凊染開車出來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奔馳車悄然的在她身後停駐了半晌後，從旁邊的車道繞到了她的旁邊。

許餘笙以為是自己當了路，往後退了兩步，突然聽到有人喊，“餘笙？”

她聞言看去，只見面前黑色奔馳的車窗落下，隔著副駕駛的位子一個俊朗的男人低頭正笑著看向她。

“南旭？”許餘笙楞了下，似乎沒想到會在這碰到熟人，“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南旭笑了笑，“沒幾天，上個禮拜剛回來的，這幾天一直忙，本來想說忙完找你的，沒想到在這碰上你了，怎麽樣？晚上要不要賞臉一起吃個晚飯？”

“晚上？”許餘笙搖搖頭，拒絕了，“恐怕不行。”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拒絕我的邀約啊。”南旭見她拒絕無奈的搖了搖頭，問，“怎麽？最近很忙嗎？”

許餘笙點點頭，“嗯，最近事情比較多，等忙完這陣子我一定請你吃飯當賠罪，你應該一時半會不會走吧？”

“不會，這次回來是準備在這長期發展的。”說完，南旭輕笑道，“所以，以後可要請你多指教了。”

“指教就談不上了，大家都是朋友，如果以後又什麽需要幫忙的你可以隨時找我。”許餘笙聞言有點尷尬的回答道。

聽到許餘笙這麽說南旭沒有接著再說什麽，話鋒一轉神態自如的跟她聊起了別的，兩人之間剛剛突然升起的尷尬也就這麽悄然消逝了。

沒多久一聲長鳴的喇叭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許餘笙轉頭便見黎凊染的車停在了南旭車的身後，她隨即跟南旭告別上了車。

“你朋友？”黎凊染看著先她一步開走的黑色奔馳，看向許餘笙問道。

“嗯。”許餘笙點點頭，“上次在猴子生日會認識的那個。”

“猴子生日會？”黎凊染皺眉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喔，就是那個雅優姐給你介紹的那個鉆石王老五啊！”

“你這什麽鬼用詞。”許餘笙聞言一個白眼。

“誒，不是說他被調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他說他自己申請調回來的，想把事業逐步移到長海這邊來發展。”系好安全帶的許餘笙轉頭看向她，“對了，你怎麽那麽久？”

“慕堯打電話過來說，問我們這邊情況，稍微說了一會。”黎凊染說道，“對了，他說第一名受害人的身份也確認了，讓我們馬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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